李大人和姜大人，都在唐朝为臣，他俩很要好，还拜了把兄弟。一天，两人拉起呱来。

姜大人问：“李大人！你几个孩子？”

李大人说：“我夫人一个孩子也没生。”

李大人又问姜大人：“你呢？”

姜大人说：“咱真是兄弟俩，我也没有，连个女孩也没有。”

李大人说：“我可有希望了，夫人已经怀胎有孕了。”

姜大人说；“我太太也怀胎有孕了，咱兄弟俩要是都生男孩，让他续下去，也叫他俩结拜把兄弟。要是生一男一女，咱就是儿女亲家。”

“好吧！”两人就这样把亲事订下来了。

过了四五个月，李太太真的添了，你说添了个啥？生了个蛤蟆！原来李太太没生孩子时，整天念叨着要孩子，她说：“哪怕生个蛤蟆，俺也不嫌。”这次真的生了个蛤蟆。既然以前说了这话，就得留着它，还给蛤蟆雇了个奶妈，专门养着。

姜大人听说李太太添喜了，赶快送了娃娃礼。没出半月，姜太太也生了，添了一个女孩，起名叫姜翠萍。李大人听说后也赶忙送了娃娃礼。这样两家就明白了。明白什么？当初说的那亲事明白了。自从这，姜大人和李大人就成儿女亲家了。

一年年孩子越长越大，姜大人为把女儿培养成人还请了个先生教女儿念书。李大人听说后也请了先生教蛤蟆念书。

蛤蟆长到十八九岁，姜大人知道了。他心里话：原先有话在先，说话不能不算数，事到如今这可怎么办？和夫人一商量，夫人说：“咱听听闺女的，如果闺女愿意跟这蛤蟆就让她跟；若不愿意，就跟李大人说说，给闺女再找主。”姜大人说：“好吧！”夫妻俩和女儿一说，翠苹说：“我打听一下再定吧。”

一天，是蛤蟆姨夫的寿诞之日，蛤蟆非要去给姨夫拜寿去。李大人为它备好轿子，蛤蟆坐着走姨家去了，正好路过姜大人门前。姜翠萍住的楼正靠大街，听说女婿这天路过，一早就把楼帘打开仔细看着。蛤蟆来到姜大人门前，也把轿帘挑起来。姜翠萍打眼一看，见轿里不是蛤蟆，是位相貌无比的公子，长得怎么那么俊，脸上白里透红，红里透白，她算看准了。翠苹赶忙告诉爹妈说：“亲事我认准了。”

姜大人夫妻俩一听可高兴了：“先前李大人和咱商量过结婚咱不同意，这下行了。”姜大人赶忙给那边送了信，叫李大人准备为蛤蟆儿完婚。李大人接到信后和太太喜欢得不得了，忙看好日子，赶紧给姜家下了帖，送了礼，日子定在三月初三。

到了这天，灯笼花轿来到了姜大人家，李家打发人陪着轿，就把媳妇娶回来了。等拜了天地，入了洞房，蒙头巾一挑，姜翠萍一看，原来是个蛤蟆！傻眼了，忙把门帘挂煞，心想：明天回门多窝囊！让俺家里人一看多丢人，还不如不回门哩。翠苹让陪人和李大人一说，李大人也不愿意让蛤蟆去丢人。

从这姜翠萍就在婆家一天天过下去了。白天在院里弄个水池子，蛤蟆就进去扑棱扑棱，哇啦哇啦地叫，到晚上就到屋里睡觉去。姜翠萍能和蛤蟆一铺吗？为这，李太太就给他俩安了个对铺，婆婆整天哄着姜翠萍，哄着她也不高兴。姜翠萍怕丢人也不去娘家，心想：怨谁?当初爹妈想退婚，我不愿意，是我自己同意的，我命该这么着。

过了一年，到了第二年春三月里，三月二十九，庄子西头唱戏。李太太说：“媳妇，你看戏去吧，坐着轿子有人跟着。”婆婆是让媳妇解解闷，出去散散心，好喜欢喜欢。

家里备了轿车子，姜翠萍整理了一下，因为天气很热，她拿着把素白小扇，随身带着汗巾子，坐上轿车子，有老妈子和丫环陪着，来到会场上。

到了会场就坐在轿车子上看戏。一霎，过来一位少爷，站在姜翠萍脸前头，热得他汗频频的。姜翠萍一看：这人好面熟呀，我在楼上看见轿子里的那公子就是这人。这是她心里话，没有说出口。

见那少爷热得汗滴滴答答的，只用手擦，还拿身上的丝绸襕衫①擦。姜翠萍就急忙说：“你别使襕衫擦，我给你汗巾子，再给你把扇子。”赶忙把扇子、汗巾子送给那公子。这时，她一少半看戏，一多半看这少爷，不住地打量少爷的相貌。

一转眼，少爷不见了，扇子给拐去了，汗巾子也拿走了。你说窝囊吧，行好事来，反让他拐去了。她也没敢告诉老妈子，也没告诉丫环，就说：“戏不看了。走！回家。”一说回家，赶车的马上套上轿车子就回家了。

婆婆一看媳妇回来了，忙上前说：“回来了相公娘子？”

“回来了。”

“戏好吗？”

“……”

李太太一看媳妇脸色不喜欢，又犯了愁了：“唉！谁也不怨，都怨俺。那时候，我从二十多岁到三十还不生育，老爷也盼孩子，俺整天祷告天爷爷要个孩子，哪怕给俺个蛤蟆也不嫌，这话说长了，这不真的就生了个蛤蟆。”

到了晚上，李太太打发儿媳妇吃了饭，老两口也吃了饭，就睡下了。姜翠萍脱了绣鞋放到脚踏子上，把穿的那大红缎子披撩了撩，连裙子也没解，上身衣服也没脱，盖上三寸金莲就睡了。

一霎，听见门吱悠一声，门帘像被风刮了一下；一霎，门帘又不动了，一撩门帘进来了一个人。不是蛤蟆，是看戏时站在她脸前的那位少爷。见他右手拿着她那把素白小扇，左手拿着她那汗巾子，扇着扇子让她看，姜翠萍也不敢吱声，也不敢眨眼。

少爷走到她跟前说：“娘子！你可好吧？”说着他扇着扇子就往前靠，还不断地拿扇子拨弄她。

姜翠萍又羞又怕，心里话：俺是大户人家，这是闹着玩的吗？也不敢喊婆婆，也不敢喊公公，就暗忍着。这样不是一晚上，连着四五晚上都这样。

有一晚上姜翠萍注意了，她打算看个仔细。只见门帘飘了一下，那蛤蟆打了个滚，把蛤蟆皮脱下来，挂在外面衣架上，再一撩门帘，拿着扇子和汗巾子就进来了，还是前晚上那一套。

第二天早晨，姜翠萍洗了脸，梳了头，用过早饭，就跑到客厅去了。李大人正在那里，李太太也在那里。姜翠萍叫嚷着：“爹！妈！”

“哎！”

“你那儿不是个蛤蟆，是个少爷。”姜翠萍就把几天来发生的事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遍。接着她又对公婆说：“咱预备下人，晚上也别插门，屋里藏好人，等他一进屋里，就赶快把蛤蟆皮拿走，他就变不成蛤蟆了。”

李大人一听，说：“行！叫人把蛤蟆皮拿了扔到后花园井里埋了，他就变不成了。”

到了晚上，那蛤蟆围着天井院转了几圈，跳到水里洗了澡，哇啦哇啦叫着就朝屋门口跳去。只见它打了个滚，把蛤蟆皮挂到衣架上，拿着素白小扇和汗巾子，一掀门帘就到里间去了。这时候藏在屋里的人赶紧拿起蛤蟆皮，开开屋门就往外蹿。

“哎！你拿我的衣裳不行！”这蛤蟆先知道了。

大伙儿拿着蛤蟆皮扔到井里埋了。

蛤蟆急得把脚一跺：“完了！我挺好的一身衣裳给我扔到井里埋了，我回不去了。”

从这，李大人知道了蛤蟆是位公子变的，姜翠萍也喜欢了，一家人都喜欢。

 

① 襕衫：在古代，襕衫为职官公服，学子亦多穿着。

讲述人：权受本，男，汉族，76岁，农民，文盲，十六里河镇涝坡村

整理人：赵延君，男，汉族，史志办工作人员，中专，遥墙镇大码头村

采录时间：1988年3月27日

采录地点：区政府招待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