咱拉的这个人一个大字也不识，还好吹吹乎乎，七十二行不大离儿都干过，没一行干长趟①过。这一回他没咒念了，穿上大褂子教书去啦。

      他去的这个庄呢，一共十三口人的庄。他在这个庄教着书，抬肉蛋②的去了传条。去的个传条是什么呢？是一张灶王爷。抬肉蛋的不识字更不会写字，买了张灶王爷爷拿着当传条啦。
庄里人叫这个先生看看抬肉蛋的要多少钱。先生到那里一看，没看着钱，看见上面画着十四个人。“坏喽！上边还有我哩！”骑着小毛驴就跑。跑到小山沟里，驴直叫唤，他捏着那个驴嘴说：“你再叫唤，我就说是你在那里教书！”
      打这跑了，就不敢回去啦。又找了一个庄教书。教么呢？可得有个词呵。他就教：“山水、河水，山水、河水。”学生们就扯着天光念：“山水、河水。”
有个学生家去，他嫂子问他：“你念的什么书呵？”
“山水河水呵。”
“光念山水河水吗？”
“是呵！”
“还有蒙阴泗水哩。”学生就添上“蒙阴泗水”。
先生就问：“谁教给你的‘蒙阴泗水’？”
“俺嫂子。”
“了不得，你嫂子比我的水还多哩！”
      正在这里嚷嚷着，一个县官儿出差回来，在教书的庙外头歇凉，听着里头不是教书的样儿，就说当差的：“你进去把他那个嘴唇给我割来！”
当差的进去一看，认得，因为这先生在县里当过差，不用他了，他没事干，才跑这儿教书呢。当差的寻思着没法割，回身就走。看见小毛驴正在屋外头叫唤呢，就把毛驴的嘴割下一块，拿回去啦。
县官说：“割回来了吗？”
“割来了。”
“怎么还漆黑的？”
“不是教书的成天摸弄笔头子摸弄的吗？！”
 
① 长趟：长久。

② 抬肉蛋：绑票，绑架。

讲述人：郝长俊，男，汉族，56岁，农民，小学，仲宫镇门牙庄
整理人：关涛，男，汉族，53岁，文化局干部，高中，北京
采录时间：1987年4月20日
采录地点：仲宫镇供电局招待所